贡川祭祖

丁丑农历八月初十。我与陈高邦等四人一行乘坐丰田小车抵达永安贡川镇巫峡村。

　　和头顶上阔远明净的蓝天、祠门前活泼宣腾的燕江水相映。陈氏大宗祠的祭祖仪式满脸灿烂。

　　古老的三管药铳的喧啸声、不间歇的鞭炮声、来自各地的陈氏后裔相互作揖的问候声，不仅沸腾了宗祠，沸腾了整个贡川镇，更激越了虔诚祭祖者的心灵。即使毗连的古老名胜会清桥，凉爽的屋桥叫卖凉粉的嗓音也清心可人。随手来一碗，便能感觉出远古年代的韵味。

　　如建于明万历三十三年（1606后）的陈氏大宗祠，秋凉春暖，经历了近四百年的沧桑，确实是远古文化的积淀。虽有圮毁，但因代代有后裔组织修葺扩建，不仅完整保留了明代建筑风格的正厅和下厅，而且始建时陈裔漳郡进士九叔亲笔题写的“世承天宠”的石雕华表依然呤风拂雨严威不减当年。就连1989年由三明市文管会黄焕金设计新建的歇山式门楼也古色古香，一见即让人追思遥远。

　　穿插过熙熙攘攘的人群，手抚门楼前那两只光绪辛已春（公元1881后）雕刻的威严狮子，昂首即见巍峨的门楼正中的《陈氏大祠宗》牌匾两侧新镌刻了陈禹兄雄浑遒劲的墨迹：“南闽理学无双仕、北宋忠贞第一家”。楹联黑底金字，阳光下熠熠生辉。细品之，即感觉书的游刃有余，又藏凌霄傲骨。一种历史厚重感顷刻间使人怦然激动。

　　中华博大，是不是第一家，姑且不论，然，于陈氏族谱载，唐开元廿九年（公元741年）自唐中丞雍字月铭入闽下居固发冲（即今贡川镇新发村）肇基启创家声以来，世族绵延闽台为最。更兼唐宋之间科甲蝉联，历代人文鹊起，“状元、探花，七十二进士列榜於“追运堂”的大小牌匾，确实把宗祠正厅的神龛挤的层层叠叠、密密麻麻。无怪乎：杨龟山先生在陈氏当年荣获九子十科名的惊叹后，欣然命笔：半壁宫花春宴罢，满床笏早朝归”。直至如今，这代代相传并引为氏族标记的对联，不仅悬於祖祠，即是偏远山村，凡陈氏家中结婚喜庆，也是大门楹联的首对。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追思和崇尚。

　　隆重的祭祀仪式在宗祠的“追运堂”举行。屠净的全猪全羊按传统的祭仪分虽拱列於正厅前的天井左右。连声药铳喧鸣后、隆重的祭仪拉开了序幕。那天，来自德化、永春、闽候、长汀、南平、漳平、三明所辖各县（市、区）及台湾和旅居海外的陈氏后裔派来的代表人数过千。大家欢聚一堂，在踊跃捐赠后於香烟缭绕，烛光灿艳的神龛前跪拜，虽然显得拥挤，却是十分有序和热烈。环顾前后左右虽无几个熟悉的面孔，但人人心中明白，均是1256年前的雍公之后。我曾听一人习惯性地脱口：“先生贵姓！”便见他马上尴尬地拍脑自嘲。听者乃客客气气。随后双双会意爽朗地大笑。既是畅开胸襟的祭宴间，也祥和融洽。仿佛都复归古老的氛围，个个均双手捧碗致胸，互道声：兄弟请饮。那场面，被现代的摄像机所录，放出来，准保让人产生种种联想。倘侨居海外的人来祭祖，想必互敬中，揉合着异国情调，气氛将愈益活泼，管保喜气融融高潮迭起！

　　祭祀的理事告诉我众多陈氏后裔正申请将祖祠列为文物保护单位。而且与早年不同的是，近年的祭祖增多了女性。在男丁方可脉继香火的传统习惯中，我想，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崭新的文明，亦是崇尚理学、忠贞为荣耀的宗族的另一种荣耀。

　　归时，我想：祭祖是一种习俗，其实是一种传统的深邃的文化、读懂这种文化，不仅是祭祖的目的，更是对传统文化的弘扬。


摘自《三明侨报》97.10.3